“趴够没?回屋上药去。”周凛试图把他拉起来,没曾想周岚整个人都倚了上来,“没力气了。”
周凛看小孩闭着眼,装的还挺像。
他压根没下重手,却拿此时的弟弟没办法,谁叫打委屈了。
“多大人了,”周凛无奈蹲下身道:“上来。”
周岚心里窃喜,面上却佯装疼的不敢动缓慢趴上去,两手搭在那宽厚的肩膀,微微睁开眼。
自打有记忆起,小时候每当他走不动了,或者哪里受伤了,周凛就经常这样背自己。
周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初中。
那年梧州冬天异常寒冷,连续下了两天的雪,娘仨挤在二十平方的出租屋,因为暖气不足,自己小时候体质又没现在这么好,躺在床上生病高烧不起。
当时家里所有收入全靠姜漫琴在超市打零工和周凛身兼数职养活这个家,半夜的出租车价格贵的离谱,他们根本打不起。周凛什么都没说,当即用所有的厚衣服将周岚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则单薄的一件外套,背起他穿越在漫天风雪里。
周岚也是和现在一样趴在他身上,虽然那时的周凛肩膀还没有如今这样宽阔,却承担起他全部的重量。
他依稀记得那晚白夜苍茫,暴风席卷的雪片纷飞扬扬落在周凛的肩上,周岚脸露出一点缝,脸瞬间被北风割的生疼,更别提周凛了。
费力眯着眼抬头望,周凛满头覆满雪花,有些化成冰水沾在发丝上。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凛还会低声哄问他冷不冷,能不能坚持住到医院。待自己好了后,周凛却拖着高烧的身体在学校躺了整整四天,只为医务室特批能给高三学子免费治疗。
时光荏苒,如今周凛身价过亿,手里拿着集团里七成的实权,一人抵过千军万马。在外留下的从来都是他高大的背影,昂然于世的强大。
可不管发生了怎样的改变,周凛却依旧会为他弯下腰,蹲下身,一如从前。
穿过走廊时,周岚忍不住低声唤道:“哥。”
周凛淡淡“嗯”了一声,听身上的小孩问:“你还能背我多久?”
“很久。”
“那我老了你还能继续背我么?”
“你这么孝顺?”周凛被这句问的简直想再揍他一顿,“怎么不是你背我?”
“等你走不动了我当然会背你,咱哥俩轮流背。”
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周凛觉得以后不行了还不如跑瑞士住养老院,一路背着他回了房间。
周岚只有上学的时候才会在那套学区房,平日里一般都会在这里居住。屋内是他自己布置的,篮球贴纸,各种当下潮牌周边,竞赛奖杯,最醒目的还是那片星空天花板和一柜子的天文类书籍。
小时候蜗居在出租房的时候,走两步就是墙壁,从那时起周岚便喜欢透过那扇小小的窗户抬头看天望星星,长大后开始自己研究,努力学习理科,尤其是物理名列前茅,参加了各种物理竞赛。
而这些,靠的都是他对天空独有的情怀。
“那…那是什么?”周岚注意到落地窗旁多出来的物件,不敢确认,周凛瞅了一眼,“那是说好给你的惊喜。”
激动之下周岚也不装了,一跃从周凛身上下来快步走去,这是自己想买却买不到的观星望远镜。
“你不是一直想要ZEISS的这个型号,”周凛淡淡道:“美国那边也很少库存,说本来就稀缺,找了个朋友去哥大天文教授那欠了个人情。”
其实说着简单,周凛当时为了买到这专业的限量级望远镜费了一番功夫,各种门路都问过,要是没有教授出面去店里刷脸,就差去NASA航天局门口了。
旁边的落地望远镜还很多,都是用来观测不同数据。周岚沉浸在喜悦中出不来,爱不释手摸着那白色金属壳,认真的调了个角度摆好。
周凛两手环胸安静在一旁看着,虽然面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看到周岚这么喜欢,唇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一个弧度。
“哥,我宣布你就是世界上最帅的人,比我都帅,”周岚走近到他跟前,“我要怎么报答你?”
“让我省点心。”周凛说罢拎着小孩的衣领来到床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藤椅,“趴好,上药。”
“绝对让你省心。”周岚抓了个枕头垫着,不得不说身后的痛还是很有杀伤力。周凛拿了云南喷雾和碘伏,毕竟有些地方微微破皮,需要仔细处理。
只是不开始还好,当碰到伤处的那一刻,周岚疼的忍不住弹了一下,“等等!”
周凛手停在半空,瞥了他一眼,“怎么?”
周岚转头道:“太疼了…要不还是先别上了。”
这就是说的让人省心。
周凛眉一皱,“你说话能不能有点诚意?”
“下次——啊!”周岚话没说完,突如其来的身后一阵闷痛让他惊呼出来,继续上药怎么也不提前告诉一声!?
周凛不予理会,听周岚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无奈之下只好想了个话题,试图分散他注意力。
“你一般怎么用望远镜观星?”
周岚听闻,可算是来了兴趣,“这学问可多了,首先得确定方位…”
“然后寻找特征天体,比如银河,亮星,星座…”
小孩说什么周凛时不时应和,实则手上熟练的继续给上着药,“确定天体附近的恒星,就可以推算出其他周边的星星是什么…”
就这么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周岚感觉到身后不再那么疼。转过头看去,周凛正静静地靠着椅背看着自己,胳膊搭在扶手听他讲。
一时间四目相对,周岚眨了下眼,“怎么不上了?”
周凛微微抬了抬下颌,语气温和:“上完了。”
周岚哑言,原来在自己没留意的时候,周凛已经手法轻柔的上完了药。